2011年2月14日 星期一

祭文給媽媽 (by 哥)

媽媽:
要寫一篇祭文,做為對您的想念,短短的一週讓我們一直很難釋懷,但您再三交代,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日子還是要安穩的過,不能對醫生的處置有所懷疑,不要費心去爭論有沒有醫療疏失,儀式要辦得簡單,不能吵到鄰居,不要發訃聞,不要公祭,骨灰要回三義才可以陪外公外婆,要好好照顧爸爸,要常常與妹妹弟弟連絡,他們有工作上的疑問要給他們建議,生活及工作上不要太計較,錢要存起來不要亂投資,工作很重要但是吃飯睡覺要正常。

很難接受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要寫心裡的話給您,這幾天的事情歷歷在目,前兩週的您剛結束一段辛苦的化療療程回醫院回診,雖然還在身體喘息的空檔,您又非常勇敢的要台大的醫生讓您嘗試看看新的化療藥物,雖然醫生覺得有些勉強,但還是勉為其難的做這樣的治療,堅強的您口裡不說,其實我那天心裡真的很不踏實,於是騙您說我剛好要帶小孩到台北看花博,順便可以接您回家,否則您一定又不肯讓我開車到台北接您,情願自己慢慢的搭車,現在回想此情此景,真是讓我為之鼻酸。

上週因為化療藥物的副作用太強,造成您連續幾天食不下嚥,夜夜難眠,虛弱的您還是在我們通電話的時候強打精神,要我們不要擔心,終於您撐不住而掛急診住院,我們一直到看到病床上的您之前,都還不相信您的身體已經這樣的虛弱,這幾天我不知道是不是有盡到做為人子的責任,緊緊的抱著您上廁所,攙扶著虛弱的您起身拍痰,這似乎冥冥之中透過這樣的一個過程讓我們感覺上能夠盡到照顧您的責任,雖然這幾年來,您一直堅強的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一直由爸爸一肩扛起照顧您的所有事情,只有在真的在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才會讓我們有一點參與的機會,這次您的體力真的已經撐到極限了。

隨著該打的藥物該打的營養補充都陸續做完,該輸的血也都輸了,也隨著檢驗報告一直未有好轉跡象,我慢慢的發現您將離開的事實,雖然您再三的交代不要通知弟弟,我還是把遠在美國的弟弟叫回來,還記得幾天前我們兄妹輪流跟您說著心理的話,您也用盡力氣把我們抱得緊緊的,那樣的溫暖會一直陪伴我們,在您耳邊說的祝福話語與承諾也會聽話做到,約定以後還是要做您的兒女;

當所有可以做的醫療都做完,您的心跳與血壓也讓我決定背負著不孝的罪名,將您接回家,媽媽!請原諒我不忍心再讓您受苦,除夕當天在家裡,兒孫成群在旁,在客廳您經常打瞌睡的角落,透過午後和煦的陽光,您輕輕的安靜的睡著,將您所有的遺憾與我們應當的不捨靜靜的還諸了天地。

當時的不捨我還忍得住,我血液中流著您堅強冷靜的毅力,我仔細的籌辦著該有的儀式,也陸續將該處理的事情一一的釐清,當所有白天籌畫您喪禮的喧囂到夜裡化為平靜時,我還是會忍不住大哭,我雖然是一個男生,每次遇到不能忍受的情緒或是不平,都會打電話向您訴苦,這幾年來也透過好幾次電話中嚎啕大哭來得到情緒的舒緩,我與您是在精神與感情層次非常親密的,也讓我有力量迎接殘酷人世的考驗,我不是一個乖孩子,高中時期荒唐的行徑讓您多少次流淚,怕我學壞,堅持要到潮州接我放學,重考大學補習時常常到高雄來與我聊天,看我菸抽得兇也不罵我,只默默的寫了一封信要我注意身體,大學時違反校規讓您心急堅持要爸爸放下身段求他以前老朋友幫我,畢業後投資的失利與毫無節制的金錢揮霍也讓您費盡唇舌來勸我,幾年前我不好好經營婚姻,您不知道又掉了多少淚也寫了不知道多少封信來讓我能有所體悟,您不會說教,只會說著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也透過提到許多您對我的感受與期許,在您眼裡,我的事情都是您認為最重要的,這幾年我與工作夥伴的合作漸漸平穩而成長,生活品質也逐步向上,我若有一些所謂的成就,僅能說那是您慈母光輝下的一點剪影。

接下來的日子呢?我們家人的精神支柱已傾倒,我將肩負起照顧爸爸與弟弟妹妹的責任,親愛的媽媽,請給我力量,讓我在思緒餛飩不明時,可以回想起過去您的叮嚀,讓我們可以平安,讓我們可以安然的度過人生的苦楚與挑戰。

從小,我像您一樣,喜歡看書與寫作,這幾天看了您許多的隻字片語,希望能求得心情的平靜,您說過,人生打烊時就該瀟灑走人,也要將遺憾還諸天地,而我更珍惜的是您傳達的人生態度: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

媽媽!您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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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 2011.2.8 (大年初六) 早上八點家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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